指标的“疯狂”膨胀

国有银行的架构通常为总行一级法人制度。每年各总行制定的综合经营计划，会受国家各主管部门监管政策及宏观经济的制约，总行和一级分行(省级分行)在制度、产品、指标上相对理性。

相较之下，真正将综合经营计划无限放大，并作为跨越式发展的强制性指标进行推动的，主要集中在国有银行的二级分行，即地市级分行。基层经营的“疯狂”亦是从二级分行开始急剧膨胀。

“银行造假如果从层级上分，总行和省级分行造假的主观性较弱，二级分行和县支行造假主观恶意的居多；从造假流程上说，县支行制造假的原始材料，二级分行协调参与，县支行和二级分行在造假上容易形成沆瀣一气。因此，近年来各家大行就把贷款的审批权限大部分上收至一级分行，县支行和二级分行造假就只能瞒着一级分行。”前述国有大行人士称。

那么，二级分行的负责人是如何将“疯狂”进行到底的？

“为了保证自己的绩效收入，二级分行负责人通常将一级分行下达的任务加码，一般至少加20%，多数会加到30%及以上，确保在一半下属完不成任务的情况下自己的绩效收入能持续增长。”该人士说。

一位某国有银行地方分行的人士告诉记者，该行二级分行某负责人，在一级分行下达代销基金1000万的任务后，分解支行2亿的指标，是一级分行下达任务的20倍，倒逼基层支行只能靠违法违规来满足任务。

此外，一级分行对二级分行工资考核略有弹性，二级分行行长直接面对支行和员工考核时则是刚性的。

由于任务已被二级分行无限放大，就会出现一个怪现象：二级分行完成了省行任务，获得一级分行兑现的所有考核奖励，包括负责人和基层员工的；但县支行和员工因未完成“任务”，却拿不到这部分绩效工资，甚至被倒扣。

前述分行人士称，一些二级分行行长宁愿此部分员工奖励在年底被注销，也不愿意兑现给县支行和员工，而大部分员工，甚至不分管这些工作的二级分行管理层对此都不知情。

“我们的工资直接与绩效挂钩，过去一年我每月平均才700元，一般情况加三金和过节费可达2000-2500元，有揽存、放贷、发卡、卖理财、基金、拉保险等等任务指标，1笔业务才提成3分钱。”一位国有大行湖北地区支行一线员工称。

“其实这种每年制定不切实际的任务指标，并层层往下压的问题并非银行独有，很多国有企业也有类似情形。因为国有资产保值增值考核指标不能降低，一些企业负责人为邀功，年初定任务的时候，定比上年增长20、30、50%……到了年末就是财务最痛苦的时候，因为经常完不成，财务只能作假，否则大家都没年终奖金。”另一家国有大行资深员工说。

回到银行基层经营的乱象，前述国有大行人士认为，如果不打破垄断，则难以改变现状。

只有存贷款利率实现市场化，才会有市场的手进行调节，而不是现在的硬性规定，造成巨大的寻租空间。正是非市场化的利率人为造成贷款资源紧张，市场化利息部分就成了收入的灰色来源，监管也只能是隔靴搔痒。